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怕醜

Writer's picture: Millicent LaiMillicent Lai

今早在電車上看到一個婆婆帶著年幼的孫女兒,在跟另一個女乘客聊天。婆婆不停的跟乘客說孫女是如何的怕醜,實在難以理解,因為孫女的小姊姊也不是這樣的。女乘客也重複地說,是啊,真的很怕醜呢!我看了一下小女孩的臉,她帶著口罩,眼神顯出很不自在。這使我想起小時候也經歷過差不多的事情。記憶中我站在媽媽大腿旁,我們在碼頭裏等渡輪,媽媽在跟一個女乘客談天。我也不過才幾歲大,那個女人在說我很怕醜呢,然後我就乖乖的躲在母親的身後,然後兩個大人就指著我笑了一番。為什麼我仍然記得這件事呢?因為那時的我清楚地知道我並不是怕醜,只是對大人當著我面拿我來談論感到不舒服,而我選擇了以行為去做出她們的想法,這樣好像比較省麻煩。


既然不是怕醜,那是什麼呢?現在回想起來,應該是無力感和不安全感吧!無力感是對於我難以去表達真實的自己,而我在家人面前從來也沒有感到安全。然而,幾歲的我不會理解這樣的情緒,於是我變成了一個怕醜的人。所以當我聽到婆婆在人前這樣的說孫女兒,我心裏在抗議,不能在孩子面前當她不存在般的說她啊!因為那會造成情緒的印記。


所謂的怕醜,是害怕自己出醜,害怕把脆弱的自己表現出來。害怕的原因是不安全感,害怕犯錯會受到責罰。這樣的恐懼,漸漸地變成了自我限制,因為有可能會做錯或做得不好,那就乾脆不做好了。也許我沒有被要求需要做到最好,但做得不夠好一定會被批評被嘲笑。大人們可能會說那只是說笑而已,但是小孩子不會懂什麼是幽默感。就像父母會說孩子是在樓下的垃圾站拾回家的,那亦造成了害怕被遺棄的恐懼。


彈鋼琴沒有什麼天份,那就不彈了。學外語但是說得不好,那就不說了。很久沒有拿起過畫筆,因為害怕自己畫得不好,那就不畫了。這樣的我一直活在自責中,覺得自己沒有恆心,學藝不精。直到有一天,我的好朋友跟我說,人生只精於一件事是否真的比什麼都懂一點好?我猛然發現,什麼都懂一點、都知道一點其實比較精彩。而事實上,並沒有誰在要求我什麼都需要完美,除了我對自己的苛刻和執念之外。所以,我現在懂一點開車、懂一點彈琴,懂一點做菜和烘焙,懂一點普通話、法語、葡語及意大利語,亦打算重拾畫筆。雖然仍有一點怕醜,但仍會嘗試去活得更精彩。



Art: Kinko White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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